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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宫碑今昔

来源:邯郸日报 编辑:周芳 时间:2024-08-19
导读: 古城邯郸,丛台之上,流传着一段三代书法家联袂题书的传奇故事。 20世纪60年代初,邯郸市重修丛台,南宫碑第三代书家李鹤亭受邀题名碑书丹。他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到公园,一圈一圈地围着丛台绕行。七天之后,铺纸泼墨,一挥而就武灵丛台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。丛

古城邯郸,丛台之上,流传着一段三代书法家联袂题书的传奇故事。

20世纪60年代初,邯郸市重修丛台,南宫碑第三代书家李鹤亭受邀题名碑书丹。他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到公园,一圈一圈地围着丛台绕行。七天之后,铺纸泼墨,一挥而就“武灵丛台”四个苍劲古朴的大字。丛台据胜亭内,还有他根据“二度梅”故事题写的“夫妻南北,兄妹沾襟”八个大字。这些墨宝,宛若丛台的眼睛。

1989年,李鹤亭之子李守诚应邀题写“丛台简介”碑文。其时,正值李守诚书法创作的高峰期,邯郸名胜古迹的匾额及邯郸市企事业单位的牌匾多出于其手。为了充分展示汉字之美,避免刻字时失真,李守诚经常直接把字写在碑面上。“丛台简介”碑立碑之时,诸多书家蜂拥观摩,称其碑迹“风韵可与唐人比肩”。几十年来,各地书法爱好者拓片拍照,以为摹本。

2022年,丛台公园南门新建景观墙,李鹤亭之孙李喜泰应邀题写。他精心题写的白居易诗《邯郸冬至夜思家》,成为丛台公园的又一处景致。

跨越一个甲子,祖孙三代书家,在同一处历史文化景观题书碑刻,堪称书坛传奇和佳话。

他们的书法,在邯郸家喻户晓,妇孺皆知,很多人都能脱口而出:

南宫碑!

南宫碑书体,为清代书坛泰斗、古文大家、教育家张裕钊所创,因撰文并书丹的《重修南宫县学记碑》而得名。以碑之名命名书体,浩浩中国书法史,独此一脉。

南宫碑体书法作为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唯一的书法类代表,其影响,在全国;其中心,在冀南;其核心,还在于书家。

道光三年(1823年),张裕钊出生于湖北鄂州的一个书香世家。

道光三十年(1850年),张裕钊入京参加考选国子监学正,主试官正是曾国藩。张裕钊中选之后,官授内阁中书。后来,张与黎庶昌、薛福成、吴汝纶被合称为“曾门四学士”。

张裕钊在京供职两年,却无意于官场升迁,自言“于人世都无所嗜好,独自幼酷喜文事”。后弃官南归,主讲于武昌勺庭书院。张裕钊以文著名于当世,是晚清桐城派的代表人物之一。咸丰四年(1854年),曾国藩追剿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于武昌,闻知张裕钊也在湖北,于是再次召请张裕钊参办文案。这个时期,他与李鸿章成为至交,被时人并称为曾国藩的文武两臂。

张裕钊的楷书突破了二王、颜柳以来楷书诸家的笔法、书体结字方法,打破了楷书一千年来的陈陈相因的局面,形成了楷书发展史上的第三座高峰。纵观中国楷书史,自唐朝以来,能与颜真卿别峰相见者,唯有张裕钊。

张裕钊“精于八法,由魏晋六朝上窥汉隶,临池之勤,未尝一日辍。”康有为曾说:“近人张廉卿起而继之,用力尤深,兼陶古今,浑灏深古,直接晋魏之传,不复溯唐人,何有宋元明,为书法中兴矣。”更是在《广艺舟双楫》中多处提到了张裕钊,赞誉张裕钊的书法“其书高古浑穆,点画转折,皆绝痕迹,而意态逋峭特甚,其神韵皆晋、宋得意处,真能甄晋陶魏,孕宋、粱而育齐、隋,千年以来无与比。”并且康有为本人也研习张裕钊书体,他的著作《新学伪经考》的书名,就是此书体题写。

清光绪十二年(公元1886年),五月的一天,保定莲池书院池塘中的莲叶亭亭如盖,在水面上,随风摇摆。

时任保定莲池书院山长兼学古堂教授的张裕钊收到一封书信,南宫绅士宋弼臣应南宫县令李傅棣的委托,通过张裕钊旧友李梅生,邀请他为《重修南宫县学记》碑撰文并书丹。

张裕钊得知为县学命笔,便欣然应允。多年教学的经历,让他对教育非常重视。为了让文稿更加严谨,他专门致信同为曾门四弟子之一的大学士吴汝纶,请他斧正:“撰得《南宫县学记》一篇,寄呈阁下……此乃将勒石垂示后世之文,幸直言相告,万不得客气也。”

碑文完成后,他再次致信吴汝纶,言及:“其碑已与李梅生及南宫绅士宋弼臣有约,刻成,当为我拓五百纸,并嘱任事者,督令工人精刻为要。”可见他本人对这通碑文也是非常满意。

“天下之治在人才,而人才必出于学”,这是张裕钊发自肺腑的呼唤,在青石之上如春雷动。650字碑文立论鲜明,结构严谨,文辞犀利,言简意赅,既有对废除“其弊已极”的“八股之文”的呐喊,也有倡导“明体达用之学”,希望国家“志气所动,人蹶而兴”的期盼。碑文字体独具一格,内圆外方,疏密相间,犹如刀劈铁铸,劲拔雄奇,取魏碑之势,化篆之圆、隶之方为一炉,方中带圆,圆中见方,气骨兼备。

这一年,张裕钊64岁,书法技艺已炉火纯青,笔势劲健,字体结构内圆外方,圆中见方,内藏筋骨,方中带圆,颇有风神。柔峻相间,融而化之,时人赞誉“别开生面,独创一格”“文字双美,刻镌兼优”,并名之为“南宫碑”体。

张裕钊弟子众多,有清末状元、近代实业家张謇,有名噪当时的古文家贺涛、马其昶,书法家王洪钧等等。还有日本的宫岛詠士(又称宫岛大八),将南宫碑体书法带到日本,创建善邻书院,成为日本书法的一大流派。

南宫碑体书法在清末民国时期已成为通用的楷书字体,国民政府信笺抬头、国民政府委任状、纸币等都可见南宫碑体。孙中山先生用南宫碑体题写“饮和食德”“同德书报社”等,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和沈曾植、郑孝胥等书法大家都曾痴迷临写南宫碑体。

1925年3月12日9时30分,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铁狮子胡同5号行辕逝世,天地同悲。庄严肃穆的灵堂之上,一副南宫碑体题写的挽联引人注目: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。”

历史的光影,将它永远定格在史册中!

清末民初,历经两千多年风雨、十六次作为国都或陪都、被称为“河朔重镇”“北门锁钥”的古城大名,虽然已现颓态,但依然是冀南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

1920年,张裕钊的入室弟子王洪钧正式定居这里,开坛授徒。

王洪钧,字锡三,祖籍湖北,后迁至天津。王家世代经营盐业,是当时“天津盐业八大家”之一。王洪钧早年也曾短暂入仕,担任过县令。但最终,他的人生理想和抱负,在翰墨烟云间,铭刻在了“南宫碑”之上。

王洪钧于19世纪80年代在保定莲池书院读书,成为张裕钊入室弟子。彼时,王洪钧15岁,青春年少,意气风发,对同为鄂籍的恩师由仰慕到追随,倾心研习。有人评价他:于书法颇有功力,尤其所习南宫碑深得张裕钊笔法,极受赏识。后人追溯现存王洪钧最早墨迹,为清光绪十九年(1893年)于《张猛龙碑拓》册页上的题签,从中可窥得其书墨之风颇具张裕钊之神髓。

王洪钧深得张裕钊“南宫碑体”神旨,碑帖兼美融合,不泥一格,“集众芳于一身”,雄浑兼韵,清润秀逸,流利洒脱。王洪钧在同时代的书家中出类拔萃,人书俱老,在民国书法史上占据着无可争议的一席之地。

王洪钧门徒甚众,受教于门下颇有所成者有卢相之、李鹤亭、齐仰绍、王鸣岗等人,其中犹以李鹤亭成就斐然。

李鹤亭,名松年,字鹤亭,自幼聪颖善学,诗、书、画、印皆有专精。师从王洪钧“南宫碑体”书法一脉,笔法风流蕴藉,于字势的起承迎接之间,气脉贯通,连绵不绝,洒脱清逸之间又不乏雄浑朴厚,初步形成了独具韵味和内涵的新的“南宫碑体”书法的风格特征,后世谓之“李氏南宫碑”。

李鹤亭是李氏南宫碑体形成的发轫者。他将诸体融于南宫碑之中,变南宫碑体“骨多于筋”而为“筋多于骨”,使南宫碑体线条的力度,颜体线条的厚度融铸一炉,尤其是擘窠大字,“藏锋以含其气,无锋以含其味”,行笔凝重质厚,气象雍裕。

李鹤亭写字讲究一气呵成,唯有为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内的烈士写墓碑时出现例外。

20世纪50年代初,晋冀鲁豫烈士陵园请李鹤亭题写六块烈士墓碑。听说是为烈士写墓碑,李鹤亭庄重地铺开纸笔,一心想写好,可是读完了烈士事迹,禁不住热泪长流,一提毛笔手就颤抖不已,一连写了十多遍,才算完成。后来他专门写了一首诗:“烈士为民流血,我为烈士流泪。手握毛笔打颤,写罢墓碑心碎。”

这个时期,李鹤亭定居邯郸,以刻印、代写书信为生。1956年,工商业改造时加入邯郸刻字合作社。尽管当时随着印刷术的发展和硬笔书写的普及,毛笔书写渐渐式微,但李鹤亭始终坚守着南宫碑体书法艺术的普及和推广,使其在冀南一带流布更加广泛。

李鹤亭亲授弟子有李守诚、王乐同、胡桂林、赵锡友、梁泽、李守文、李志安等,其中成就突出者为其子李守诚。

1990年北京亚运会期间,北京长安街的一幅大型壁画上,“北京欢迎您”五个雄浑劲朴的大字,向世界展示着南宫碑体书法之美。

这幅书法,是亚运会组委会相关部门的特殊邀请。

古城邯郸,绵延三千年,尽管城池多次更迭、覆压,但有一条贯穿城市南北的中轴线始终没变,就位于现在的城内中街“回车巷历史文化街区”的位置。

1981年,为了恢复旧观,保护历史文化遗迹,邯郸市政府拨出专款,在回车巷当年镶刻“蔺相如回车巷”石碑原墙遗址,建一碑坊,并建石柱碑亭。

碑刻《回车巷碑记》,由汤振宇撰文,李守诚书丹。书文俱美,一经问世,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。李守诚兼容百家,自成一派,书法技艺已炉火纯青,日臻化境,显现出了文化底蕴厚重和时代美感强烈的李氏南宫碑体个人风格。

《回车巷碑记》被众书家奉为李氏南宫碑体的“开山之作”,也奠定了李守诚在书法史上的地位。他的成就不仅令书坛瞩目,也引得国内众多书家和书法爱好者纷纷前来观摩学习、竞相传拓,众多书法爱好者争相研习,在邯郸以及周边地区掀起了研习南宫碑体书法的热潮。《人民日报》还以《别开生面南宫碑》为题进行了报道。

李守诚出生于1924年,是南宫碑体书法的第四代书家。自幼跟随父亲潜心研究书法,“融铸南北,不主一家,师于万物,回归自然”,在突破创新中孜孜以求,不懈努力。他撷父之传所创的李氏南宫碑体,气象雄深,浑涵宕逸,把历经三个世纪、一百多年来一度处于徘徊难晋的书法流派,推向了新境界。

李氏南宫碑体突破了南宫碑体瘦劲内敛的笔法、结体态势和刚健硬朗的书风,阴阳协调,贵和尚中,在刚与柔、圆与方调和平衡,圆而且方,方而复圆,刚柔相济,会于中和,充分体现了端庄雄伟、恢弘宽博的新的美学价值。

从艺术特点来看,李氏南宫碑筋丰气厚,线条雄强深厚,线条行进中富于变化,如顿挫行进,飞白穿插,线条更加丰厚饱满,浮雕感很强。结体弧形拱出,凝重外张,浑厚与雍容相协,器宇轩昂、颇具庙堂气象。墨法更加灵动,汲取了历史上的多种墨法,时有飞白,虚实相应,吐纳自然。布局大小穿插,连带自然,从容舒缓。榜书则线条浑厚,结体雍裕,在整体气韵上愈加宽博雄深。

书家重人品。李守诚的为人处世,就像他的名字一样,明善守诚,襟怀坦荡,性情淡泊。他常说,历史上大多数书家人品高尚,新时代的书家更应首重人品,否则虽有书艺,而立身一败,为世所羞。

李守诚桃李满园,弟子众多,李喜泰、封俊虎、闫世勋、尹朝群等,皆颇有建树,其中成就斐然、为南宫碑发展贡献突出者,首推其子李喜泰。

青砖黛瓦,古槐长巷,一行别开新境的南宫碑体“回车巷历史文化街区”在回车巷口的和氏璧雕塑下熠熠生辉。题写者,正是李喜泰。

2021年,回车巷历史文化街区正式竣工。南宫碑体书法第五代书家、邯郸市南宫碑书法协会主席李喜泰应邀题写了街区名称。

李喜泰,生于1963年元月1日。他家学渊源,5岁临池,半个多世纪以来墨耕不辍。他的书法作品在父亲的基础上又有了更多的突破,气势恢宏而又迂回婉转,端严大气而又洒脱奔放,远绍商周,中取晋唐,近采明清,兼蓄百家之长,而又自带风神,大胆拓新而又严谨庄重。他古文底蕴深厚,饱读诗书、典籍,儒雅博学,这种气质融汇到书法作品里,更具韵味和内涵。

他的匾额书写兼美历代大家,既有翁同龢的雄浑厚重又有赵之谦的典雅和书卷气。更为难得的是,“回车巷历史文化街区”是在一幅六尺整张宣纸上一气呵成。这一年,他58岁,与父亲57岁时题写《回车巷碑记》一样,60岁左右的年龄历来是书法名家创新突破的黄金时期。

李喜泰尚静,讷于言,然腹有诗书气自华。诗、史、经、禅宗、道法广为涉猎,尤善古体诗词、楹联歌赋。“秋水潺爰乱石幽,空山惟有数人游,倚崖遥指仙桥动,路转峰回已上舟。”广博深厚的国学精萃的滋养,浸润在书法当中,成为了开章布局的筋骨,行锋运笔的气韵,着墨落毫的意境。开合中有蛟龙惊鸿之势,俯仰间尽豁达通透之悟。展书于前,墨香萦绕,古意与今韵相互交融,一缕令人醍醐灌顶的灵光透纸而出。

近代书论大家刘熙载在《艺概·书概》中说:“书,如也。如其学,如其才,如其志,总之曰:如其人而已。”有人形容观李喜泰书法,犹如深山赏竹,有了绿影叠翠,清风入耳之感;又如古井微澜,于古朴、厚重的宁谧氛围里凸显灵动、随性之气。

李喜泰作书、作诗、作文,始终围绕着书法实践,从不构筑空中楼阁。

他说南宫碑体在邯郸的发展已经历了七代,代代相传,从未间断,这是南宫碑体的连续性;南宫碑体在邯郸创造了新的文化存在——李氏南宫碑,表现了南宫碑体的创新性;南宫碑体在邯郸一百多年的发展中,始终保持了内圆外方的特点,这是它的统一性;南宫碑体一直坚持兼融百家,不断汲取新的文化营养,这是南宫碑体的包容性;南宫碑体书法始终重视历代优秀书法的长处,从不孤芳自赏,体现了和平性。

南宫碑体书法不仅在中华大地蔓蔓日茂,芝成灵华,同时也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,开枝荣叶,形成了葳蕤繁茂的南宫碑体书法艺术之林。

李喜泰不仅在书法技艺上孜孜以求,负笈前行,在南宫碑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上更是倾注了大量心血。2010年12月,邯郸市南宫碑书法协会成立,李喜泰当选为协会主席。这是全国第一个正式注册的南宫碑体书法流派的协会。

李喜泰始终把张裕钊先生“天下之治在人才,而人才必出于学”的教诲奉为南宫碑体书法流派的初心,多年来培养了大批德才兼备的书法人才,为南宫碑这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赓续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。

“千年以来无与比,百代而往有相承。”南宫碑体书法是新时代中华文明的优质载体,以历史观照书法,以笔墨书写时代,不以山海为远,不以日月为限。

南宫碑,从历史深处走来,必将向着更辉煌的未来走去……

责任编辑:周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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